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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卷长恨天第26章 夜墨如鸩

烛火在夜风中剧烈地摇晃在墙壁上投下云微剧烈佝偻的身影。

喉头骤然涌上一股难以遏制的甜腥她猛地捂住嘴滚烫的液体却已冲过指缝淅淅沥沥溅落在摊开的兵书残页上。

那暗红在泛黄的纸页上迅速晕开吞噬着墨迹像一张骤然狞笑的嘴。

烛光映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额角渗出的冷汗粘住了几缕碎发狼狈又脆弱。

她喘息着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刀刮似的痛楚。

又是这样毫无征兆的呕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日夜啃噬自那瓶“良药”送来后这蚀骨的咳与血便如跗骨之蛆再无宁日。

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书案一角。

那里静静搁着沈砚昨日遣人送来的松烟墨匣紫檀木的匣身泛着温润的光泽。

墨是好墨据说是极难得的古松烟灰所制墨色沉郁墨香清远。

自这墨送来沈砚便殷勤地每日为她研墨添砚他指尖抚过墨锭的温存他低垂眉眼凝视她落笔的专注……那些曾让她心尖微颤的、隐秘的暖意此刻尽数化为冰冷的针狠狠扎进肺腑。

她强撑着支起身颤抖的手指伸向那方松烟墨。

墨锭触手温润凑近鼻端那熟悉的清冽松香之下竟隐隐透着一丝极其幽微的、难以言喻的甜腻气息。

像某种阴湿角落悄然绽放的毒花带着腐朽的诱惑。

她心头猛地一跳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如毒蛇般骤然窜起——难道连日来这如附骨之疽的咳血、昏沉乃至神思恍惚、眼前偶现的虚影并非仅仅是那瓶药的后患而是……日日夜夜、无声无息渗入她笔端又经由这墨香丝丝缕缕侵入她肺腑的? 这念头太过可怖云微指尖一抖墨锭险些脱手。

她稳住心神迅速取过一张洁净的素纸用笔饱蘸了砚台里尚有余温的墨汁用力在纸上涂抹开一片浓重的漆黑。

她屏住呼吸将纸面凑近烛焰烘烤。

火光跳跃舔舐着纸背墨色在高温下渐渐泛出一种诡异的幽蓝光泽而那缕潜藏的甜腻气息在热力的催逼下竟陡然变得清晰刺鼻起来!这绝非松烟墨该有的气息!她只觉得一阵眩晕袭来四肢百骸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又要呕出来。

寒意比窗外深秋的夜风更刺骨瞬间席卷全身。

她扶着冰冷的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原来他披着温柔外衣的靠近他每一次体贴的研墨他落在纸页上那些看似关切的批注……皆是淬了剧毒的匕首在她毫无防备时一刀一刀凌迟着她的生命。

那点曾因他酷似亡兄而滋生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软弱心绪此刻被这残酷的真相彻底碾碎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在胸腔里疯狂燃烧。

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雨丝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落下敲打着窗棂。

云微吹熄了案头的烛火只留了屏风后榻边一盏如豆的孤灯。

她将自己深深埋进锦被之中面朝墙壁只留下一个僵硬而单薄的背影。

黑暗中她睁大双眼所有的感官都紧绷到了极致捕捉着屋外最细微的声响。

心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肺腑间那股熟悉的灼痛。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刻都是煎熬。

就在她几乎以为那只是自己绝望中的臆想时内室的门扉被一只修长的手极轻、极缓地推开了。

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门轴转动时一丝微不可闻的涩响。

清冷的、带着夜雨湿气的风无声地灌入。

一个挺拔而熟悉的身影如同夜色本身凝聚而成悄然滑入室内。

是沈砚。

他脚步轻得像踩在云絮之上径直走向书案。

月光吝啬地透进一丝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线条依旧完美得令人心悸却覆着一层冰霜般的冷漠与白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沈公子判若两人。

他看也未看屏风后榻上的人影仿佛笃定她已陷入药物带来的昏沉。

云微屏住呼吸锦被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试图用这尖锐的疼痛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和喉间翻涌的血腥气。

她透过屏风缝隙死死盯住那抹在黑暗中移动的阴影。

沈砚停在书案前。

他伸出手动作熟稔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无声地掀开了紫檀墨匣的盖子。

匣内整齐地码放着数枚乌黑光润的新墨锭。

他取出一枚指尖在冰冷的墨身上轻轻抚过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意味却只让云微遍体生寒。

他拿起案头那块她白日用过的、沾染着她气息和墨迹的旧墨锭随手丢进匣中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发出轻微的一声磕碰。

随即他将那枚新墨稳稳地放回了她惯用的位置——砚台之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疑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自然。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没有一丝停顿转身便欲离开。

仿佛这深夜潜入、更换毒物于他而言不过是日常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他即将退至门边的刹那屏风后一个冰冷嘶哑、带着血锈气息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里刮出来的寒风骤然刺破了死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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