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长恨天第9章 腐药碎图
矿洞深处那声布帛撕裂的脆响如同一个绝望的休止符将云知微钉在了原地。
她踉跄后退背脊重重撞上冰冷湿滑的石壁碎石硌得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被生生剜去的空洞来得尖锐。
手腕上被他滚烫指尖擦过的地方皮肤火辣辣地灼痛仿佛烙印着某种无法言喻的罪证。
而那枚刻着“微”字的金瓜子正静静躺在两人之间的血洼旁微弱的光线穿透洞口的阴霾恰好映照着那个小小的刻痕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嘲弄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微微……快走……” 那破碎的、烧灼般的梦呓如同淬毒的针一遍遍在她耳蜗深处穿刺、搅动。
他烧得神志不清却在无意识的深渊里死死抓住她的衣角喊出那个早已被他亲手埋葬的名字让她快走?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几乎将她撕裂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咽喉。
真相是什么?这到底是濒死的呓语还是……某种她不敢深究的可能? “哐啷——!” 沉重的铁链拖曳声由远及近夹杂着监工粗嘎不耐烦的咒骂如同冷水浇头瞬间将云知微从濒临崩溃的悬崖边拉了回来。
她猛地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和霉腐的浊气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心绪。
不能被发现!无论是沈砚的重伤还是她此刻的失态都是致命的破绽! 几乎是凭着本能她飞快地弯腰一把抓起地上那枚沾满污迹的金瓜子指尖的颤抖几乎捏不住那微小的冰冷。
她看也不看地上蜷缩颤抖、气息奄奄的沈砚将那枚带着他体温和绝望的金瓜子死死攥进掌心坚硬的棱角深深嵌入皮肉带来一丝尖锐的清醒。
然后她猛地转身拖着沉重的镣铐用尽全身力气向矿洞更深处、更黑暗的角落跑去将自己彻底融入那片绝望的阴影里如同受伤的野兽躲回巢穴。
一连数日刺骨的阴寒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冰冷的镣铐顺着湿透的薄衣狠狠钻入骨髓。
流放岛冬日特有的湿冷比北疆的干冷更蚀骨更恶毒。
云知微蜷缩在矿洞深处最逼仄的角落试图汲取岩壁那一点可怜的、早已被寒意浸透的凉意。
脚踝上沉重的铁镣如同冰环紧紧箍着早已失去知觉的皮肉。
起初只是麻木像踩在冰冷的针毡上。
接着那麻木深处开始钻出无数细小的、灼热的刺密密麻麻啃噬着脚踝的皮肤一点点向内侵蚀。
她咬牙忍着试图用意志力压下那难耐的痒痛。
可那痒痛越来越剧烈如同无数只嗜血的蚂蚁在皮下疯狂啃噬、钻营。
她终于忍不住在无人注意的黑暗里颤抖着褪下破旧的鞋袜。
昏暗中借着远处矿道入口那点微弱如萤火的光她看清了自己的脚踝——镣铐长期摩擦、湿冷侵蚀的地方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紫红色肿胀得几乎撑破表皮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的裂口。
有些裂口很深边缘翻卷着惨白的皮肉正缓慢地渗出浑浊的、带着腥气的黄水。
那已经不是冻疮是溃烂!冰冷的铁环如同毒蛇死死勒住肿胀发黑的皮肉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脓水混着血水粘腻地浸透了破布鞋袜。
更糟的是这溃烂如同瘟疫正迅速向上蔓延。
小腿处也开始出现大片大片青紫色的斑块皮肤紧绷发亮底下仿佛积聚着滚烫的脓液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钻心的抽痛。
那痒痛已经变成了持续的、烧灼般的剧痛啃噬着她的神经让她坐立难安连呼吸都牵扯着痛楚。
她绝望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喷出白色的雾气瞬间被矿洞的阴冷吞噬。
寒冷如同无数根冰针顺着溃烂的伤口狠狠扎进骨头缝里又在下一刻被伤口深处那灼热的、如同岩浆般的炎症点燃。
冰与火的酷刑在她身体里疯狂拉锯、撕扯冷汗浸透了她单薄的囚衣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更深的寒战。
身体在无法抑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溃烂的腐气正随着每一次呼吸一点点侵入她的肺腑。
死亡冰冷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下来。
她不怕死可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腐烂在这暗无天日的矿洞里!她还有仇未报还有谜未解!那刻着“微”字的金瓜子那声“微微快走”的梦呓……像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在绝望的寒夜里明灭不定却死死吊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
就在她意识模糊几乎要被这冰火交织的剧痛彻底吞噬时角落里一阵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悉索声传来。
她费力地转动眼珠望去。
一只硕大的、油亮的老鼠正拖着一个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从一堆碎石和矿渣后面钻出来。
那东西似乎有些分量老鼠拖得很吃力。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云知微看清了——那似乎是一个……陶罐?罐身沾满污黑的泥垢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老鼠费力地将那罐子拖到一处稍微空旷点的角落围着罐子转了几圈似乎想把它弄倒啃噬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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