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长恨天第68章 融骸
金针带来的并非仅仅是尖锐的刺痛。
那是一种更为阴毒、更为绵长的折磨。
细如牛毛的针尖刺入穴位仿佛将北地最凛冽的寒风直接注入了她的经络所过之处血液似乎都要冻结。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诡异的酸胀麻痒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血管内啃噬爬行与刺骨的寒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足以逼疯人的感官地狱。
兀术鲁的手法粗暴而精准他显然并非真的懂什么高深针灸而是单纯地将这些金针当作刑具专挑那些最能放大痛感、牵动神经的穴位下手。
每一针落下云夙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一下捆绑她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磨出血痕。
但比肉体痛苦更甚的是那随着针尖一同被带入体内的、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骨灰颗粒。
当金针刺破皮肤沾着那些未能被擦净的白色粉末深入肌理时云夙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幻觉。
她仿佛能“听”到兄长云铮残留在这些骨灰中的微弱意识发出无声的悲鸣。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她灵魂的战栗感一种至亲之物被强行玷污、被用作酷刑工具所带来的、远超任何物理疼痛的绝望。
“感觉如何?云娘子?”兀术鲁一边施针一边欣赏着云夙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以及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直淌却硬是不肯哀嚎的倔强。
“是不是觉得……离你兄长更近了?嗯?”他故意将一根金针缓缓捻入她颈侧的一个穴位针尖传来的酸麻瞬间窜上头顶让她眼前一阵发黑。
“你看”兀术鲁拔出那根针针尖上似乎真的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白色他像展示战利品一样在云夙眼前晃了晃“这可是你兄长‘亲自’在给你行针呢……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军帐中回荡混合着炭火最后的噼啪声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云夙闭上眼睛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滚烫的血液从咬破的嘴唇不断渗出滴落在前襟与之前沾染的骨灰、尘土混在一起形成肮脏的污渍。
她试图将自己的意识抽离回想漠北的阳光回想兄长宽阔温暖的怀抱回想云家军旌旗招展的豪迈……但所有的美好记忆都被此刻无孔不入的疼痛和那深入骨髓的亵渎感击得粉碎。
兄长的形象在脑海中渐渐与这些刺入体内的、沾着其骨灰的金针重叠变得支离破碎充满痛苦。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几乎要被这双重酷刑摧毁之时一种新的、奇异的感受从她被金针刺过的手腕处悄然滋生。
起初只是被针刺穴位残留的灼热感中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电流般的麻痒与兀术鲁金针带来的酸麻感截然不同。
这丝麻痒非常细微几乎被巨大的痛苦所淹没。
但很快这丝麻痒开始变得清晰并且……似乎在沿着她的手臂经脉缓慢地向上游走!它所过之处兀术鲁金针带来的冰寒刺痛感竟然被奇异地中和、缓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热的、带着轻微刺痛感的暖流。
这是……? 云夙混沌的意识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感觉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她身体内部产生!她猛地想起之前用琵琶弦刺杀沈砚失败时从断裂的弦芯中迸射出的、没入她手腕的那几点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光芒! 是那些金芒?! 它们没有被沈砚完全挡住?还是他……故意让它们进入了她的体内? 此刻在这些外来金针(尤其是可能沾染了骨灰的金针)的强烈刺激下这些潜伏的金芒似乎被激活了! 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沿着她的经络悄无声息地流动主动迎向那些被兀术鲁金针肆虐过的区域。
更让云夙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她隐约感觉到这些游走的金芒似乎……在“捕捉”那些随着金针侵入她体内的、细微的骨灰颗粒! 仿佛猎手追踪着猎物。
金芒与骨灰颗粒在她体内相遇并没有产生激烈的冲突反而是一种诡异的“融合”。
那温热的暖流似乎就是这种融合产生的反应。
骨灰颗粒中蕴含的那种让云夙灵魂战栗的至亲气息在与金芒接触后仿佛被稍稍“净化”或者说“转化”了虽然依旧带着悲凉但那被亵渎、被用作刑具的尖锐痛苦感竟诡异地减弱了些许。
这种变化极其微妙在兀术鲁持续不断的金针酷刑下几乎难以分辨。
但对于感官被放大到极致的云夙来说却清晰得可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砚留下的这些金芒是什么东西?它们是在帮她缓解痛苦?还是在……以一种更未知、更可怕的方式利用兄长的骨灰对她进行另一种形式的控制或改造? 未知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已知的折磨。
她感觉自己不再仅仅是一个承受酷刑的囚徒更成了一个诡异的、正在进行某种未知反应的“容器”。
兀术鲁对云夙体内发生的微妙变化一无所知。
他只是满意地看着她在金针下颤抖、煎熬享受着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
他接连又刺了几针直到觉得有些乏味才终于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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